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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讀倪愚臺灣美學大師蔣勛先生有兩方印章,壹方刻著“舍得”,另壹方刻著“舍不得”。兩方印放在同壹個盒子內(nèi),當他需要為贈出的字畫蓋章時,就會掏出其中的某壹方,落章題名:凸起的朱文為“舍得”,凹下的白文則為“舍不得”。某天,他的壹個朋友偶然問起,“怎么總見你用‘舍得’,卻從沒見你用過‘舍不得...
倪愚
臺灣美學大師蔣勛先生有兩方印章,壹方刻著“舍得”,另壹方刻著“舍不得”。兩方印放在同壹個盒子內(nèi),當他需要為贈出的字畫蓋章時,就會掏出其中的某壹方,落章題名:凸起的朱文為“舍得”,凹下的白文則為“舍不得”。
某天,他的壹個朋友偶然問起,“怎么總見你用‘舍得’,卻從沒見你用過‘舍不得’?”他愣住了。想壹想,他答道:“大概是潛意識里早已知道,就算舍不得也沒有用。”
人生如寄,沒有壹樣是可以帶走的,萬般種種也皆有定時。生有時,死有時,栽種有時,拔出有時。再是眷戀不舍,也無可奈何。然而,即便想明白了這些,要說壹句“舍得”,也并非壹件易事。在某些領(lǐng)悟“舍得”的瞬間,伴隨而來的也絕不是利落的痛快,而是“舍不得”的痛楚及那如蟻般的啃嚙。
年少時,你舍不得天真的心與爛漫的時光;長大了,當你告別故土,你舍不得父母的目光,也害怕看到他們傴僂的、蒼老的身姿;當你愛上壹個人,相處的時光每每顯得短暫,你多么舍不得與他分離;隨著歲月流逝,你壹日日地衰老下去,舍不得自己健康的身體及曾經(jīng)光鮮的容顏……
舍得、舍不得,就像是壹體的兩面,伴隨著生命的始終。當你試圖拆解這兩種復雜的情緒時,或許你會在貳者的內(nèi)核中,看到壹個共同的詞,“分離”。
舍得,是能夠直面分離;舍不得,是難以面對分離。
6~8個月大的小小孩,剛剛與主要撫養(yǎng)者(通常是媽媽)建立起壹種親昵的依戀關(guān)系,媽媽在場的時候,他們會感到很安全,能夠自由地爬來爬去,大膽地去探索外部的世界;當媽媽離開的時候,他們會感到焦慮不安,不清楚發(fā)生了什么事,也無法解釋媽媽去了哪里?是消失了嗎?媽媽還會再回來嗎?
這種焦慮不安的情緒就是“舍不得”的原型,心理學上有壹個專門的名詞來解釋它,即“分離焦慮”。通常,“分離焦慮”伴隨著“依戀關(guān)系”而來,壹個人正是因為心有所寄、心有所愛,才會舍不得,放不開。
3歲的小朋友剛剛?cè)雸@上學的時候,會集中爆發(fā)出“分離焦慮”,他們舍不得離開熟悉的家園,舍不得離開父母的照顧,去到壹個完全陌生的場所,便會手足無措。隨著小孩長大,慢慢成熟,他們經(jīng)歷了越來越多的分別,有時也還是會被生老病死的諸般事件所擾動,或哀或痛,或矜或悲。這些情緒都是真實的,壹直在那里,不會因年齡的增長而消失。只是“成熟”的表現(xiàn)之壹常被誤以為是克制,成人學會了壓抑自己,將情緒吞咽在心里,不與人說。
這種壓抑,反而成為壹種逆向的強化,強化了心中的“舍不得”。即使意識層面已經(jīng)清醒地知道,舍不得是沒有用的,也還是會舍不得,如蟻啃嚙般的舍不得。
蔣勛后來寫了壹本書,就叫《舍得,舍不得》。他說,“舍得、舍不得,是我壹生的功課?!边@種承認總是勝于潛意識的壓抑的。而作為普通人的我們,當面對生命當中的種種分離,除了忍耐克制之外,還可以做些什么呢?
首先,看見自己的情緒,“是的,我非常的不舍,這樣的分離讓我感到難受?!背姓J傷感情緒的存在,其所產(chǎn)生的影響才有可能得到減弱。
第貳,鄭重地告別。儀式化的行動,如好好吃壹頓離別的晚餐,寫壹封告別的書信,大哭壹場等等,都能夠幫助我們分擔內(nèi)心的焦慮。
第叁,也是最重要的壹點,請你記住?。阂紓€人正是因為心有所寄、心有所愛,才會舍不得,放不開。而那些所寄所愛之物,哪怕只存在過壹秒,都將是珍貴無比的禮物。
最后,我還愿意與你分享,壹位朋友曾經(jīng)贈給我的話——
“是的,有開始就會有結(jié)束,而你至少可以做那個延長它生命的人。每壹件事情如是,每壹段關(guān)系如是。”
原題《相愛相殺的舍得、舍不得》
倪愚,敏感而溫情,信仰文字,喜歡在人的心里游來游去。關(guān)注:夕與暮(nights0401),夜晚漫長,愿你擁抱生命的陰影。